生死疲劳 第二十五章现场会高官发宏论杏树梢奇猪炫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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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渡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生死疲劳 作者:莫言 | 书号:38646 时间:2017/8/16 字数:1558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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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讲到那次养猪现场会的盛况。为了开这次会,全屯的社员准备了一周;为了讲述这次盛会,我铺垫了整整一章。 先让我从猪场的墙说起。猪场的墙,新刷了石灰,据说石灰可以消毒。⽩⾊的墙上,写満了红⾊的大字标语。标语內容与养猪有关,与世界⾰命有关。写标语的人,除了西门金龙还能是谁?在我们西门屯,最有才华的两个青年人,一个是西门金龙,另一个就是莫言。洪泰岳的评价是:金龙是堂堂正正之才,莫言是歪门琊道之才。莫言比金龙小七岁。金龙大出风头的时候,莫言犹如一只肥大的竹笋在地下积蓄力量。那时候没有人把这小子当成一回事。他相貌奇丑,行为古怪,经常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鬼话,是个千人厌、万人嫌的角⾊。连他自家的人也认为这孩子是个傻瓜。他的姐姐曾经指点着他的脸质问⺟亲:娘啊娘,他真是你生出来的吗?是不是我爹早起捡粪时从桑树棵子后边捡来的弃婴?莫言的哥哥姐姐都是⾝材 ![]() ![]() ![]() ![]() ![]() ![]() “金龙大兄弟啊,嫂子要是年轻二十岁,拼了命也要当你的老婆,当不了大老婆也要当小老婆!” 有人在旁边揷嘴说:“当小老婆也轮不到你!” 马六老婆用她的⽔汪汪的眼睛盯着互助与合作,说: “是啊,有这对天仙似的姊妹花,当小老婆也轮不到我。大兄弟,该把这两朵花采了吧?再拖下去,小心被别人尝了鲜!” ⻩家姐妹満脸⾚红,金龙也有些羞臊,他举起漆刷子,威胁道: “闭嘴,你这浪货,小心我用漆刷子把你那嘴封了!” 说到⻩家姐妹与金龙的关系,我知道你蓝解放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既然翻出历史旧账,这些事又不能不说,即便我不说,莫言那小子也不能不写,从他那些臭名昭著的书里,西门屯的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好了,标语书写完毕,那些未被刷掉的杏树⼲上也刷了石灰,杏树的枝条上,也由那些猴子般的小学生爬上去扎上了彩⾊的纸条。 任何运动如无学生参加就显得一片清冷,学生掺和进来,热闹劲儿就来了。即便是饥肠辘辘,节⽇的气氛也很浓很浓。在马良才和那个新调来的扎大辫子、讲普通话的年轻女教师率领下,西门屯小学的一百余名学生,像集群开会的松鼠,在杏树上蹿上跳下。在我的猪舍正南方约五十米处,有两棵树⼲间距约五米但树冠几乎连接在一起的大杏树,几个玩得兴起、甩了破棉袄、光着脊背、只穿着破棉 ![]() ![]() ![]() ![]() ![]() ![]() ![]() 好,咱们继续说开会的事。所有的杏树都被打扮成了头扎彩纸条的老妖精,在猪场中间那条南北贯通的道路两边,每间隔五米,揷一面红旗。在那片空地上,垒土成台,台侧用苇席遮挡,两边悬挂红布,正中扯起横幅,上边自然有字,这种会场,凡国中人没有不知道的,因此不必细说。 我要说的是,为这次会议,⻩瞳赶着一辆驴拉的双轮车,去公社所在地的供销社杂品门市部,买回了两口博山造大缸和三百个唐山造瓷碗,还有十把铁勺子,十斤红糖,十斤⽩糖。这也就是说,会议期间,人们可以在我们杏园猪场免费喝到糖⽔。我知道这次采买,⻩瞳又从中克扣了利头。因为我看到他向大队保管和会计 ![]() ![]() ![]() 我还要说的是西门金龙的一个大胆狂想。因为养猪现场会的主角其实是猪,因此猪的面貌决定会议的成败。就像金龙对洪泰岳说的那样,即便把杏园猪场用语言美化成鲜花,但如果猪不好看,也难以服众。因为大会的重头戏是全体与会代表参观猪舍,如果猪舍里的猪不好看,那这会就失败了,而我们西门屯想借猪成为全县、全省乃至全国典型的想法也就泡了汤。洪泰岳复出之后,显然是把金龙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尤其是金龙从沂蒙山购猪之后,他的话分量明显加重。金龙的建议得到了洪书记的大力支持。 金龙的设想是把那些肮脏的沂蒙山猪统统用碱⽔洗三遍,然后用理发推子为它们剪去长⽑。于是又派⻩瞳和大队保管去买来了五口大锅,二百斤食碱,五十套理发用具,还有一百块当时价格最贵、气味最芳香的罗锅牌香皂。但这计划实施起来难度之大超出了金龙的想象。你想想那些沂蒙山区来的猪,是那么的刁钻油滑,要给它们洗澡修⽑,除非先用尖刀捅死它们。在现场会召开的前三天开始实施这计划,但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连一头猪也没收拾好,大队保管的庇股还被猪咬去了一块⾁。 计划不能实行是金龙的一块心病,在会议召开前两天,他突然一拍额头,如梦初醒般地说:“我怎么这么傻呢?真是的,我怎么这样傻呢?”金龙想起了不久前用浸酒的馒头⿇翻了凶狠如狼的刁小三的事。他立刻去向洪书记汇报,洪书记也恍然大悟。于是赶紧去供销社买酒。醉猪,自然用不着好酒,那些五⽑钱一斤的薯⼲酒⾜矣。馒头让各家去蒸,后来又把让各家蒸馒头的命令撤销,对付这些能把石头呑下去的猪,哪里还用得着⽩面馒头,⽟米面窝头⾜矣!连⽟米面窝头也用不着,把酒直接倒到它们⽇常食用的糠菜参半的饲料里就行了。于是,就在饲料锅旁摆上大酒缸,每桶饲料里掺上三瓢酒,揷上 ![]() ![]() 我是种猪,在不久的将来要承担特殊的劳动,⼲我那活没有一副好⾝板是不行的,这道理养猪场场长西门金龙比谁都明⽩,因此,从一开始我就享受着吃小灶的特殊待遇。我的饲料中没有棉籽饼,因为棉籽饼含有一种名叫棉酚的物质,能够毒杀雄 ![]() ![]() ![]() 他们竟然也在我的精美饲料里掺上了一瓢酒,平心而论,我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虽不敢说是千杯不醉,但每次喝上五百毫升不⾜以影响我思维的清晰和行动的敏捷。我绝不会像隔壁的刁小三那样窝囊,两个蘸了酒的馒头呑下去,顷刻就醉成了泥一摊。但一瓢酒⾜有两斤,掺在我那半桶精美饲料里,吃下去后,约有十几分钟,就出了效果。 他 ![]() ![]() ![]() ![]() ![]() 我的叫声引起了那些正在学习使用理发工具的女人们的注意。先是莫言的姐姐发出一声惊叫:“看啊,公猪上了树!”那个混杂在人群里、一直想进猪场工作但迟迟没有得到洪泰岳批准的莫言眯着眼说:“国美人早就上了月球,猪上树有什么大惊小怪!”但他的话淹没在女人们的惊口Ll声中,没被任何人听到。他又说:“南美洲热带雨林中有一种野猪,在树权上筑巢,它们虽是哺啂动物,但⾝上生着羽⽑,生出来的是蛋,孵化七天后,小猪才破壳而出!”但他的话依然淹没在女人的惊叫声中,没被任何人听到。我突然产生了想与这个小子结成亲密朋友的愿望,我想对他⾼喊:“哥们儿,只有你理解我,哪天得空,我请你喝酒!”但我的叫声也淹没在女人们的惊叫声中。 女人们在西门金龙的率领下,喜气洋洋地冲上前来。我抬起左边的前爪,对她们挥挥,我说:“你们好!”她们听不懂我的话,但她们领会了我对她们的友好表示,于是她们一个个弯 ![]() ![]() ![]() ![]() ![]() 如果能把杏园猪场里所有的猪,都像收拾我一样收拾一番,那每一头猪都将成为一件鲜活的艺术品。但这件工作出奇的⿇烦。单为猪洗碱⽔澡一项就无法落实。而现场会又迫在眉睫,无奈何金龙只好修改自己的计划。他设计了一种笔画简单但艺术效果颇佳的脸谱,教给二十个心灵手巧的男女青年,然后发给他们每人一个漆桶两支排笔,让他们趁着那些猪醉酒的时机,为它们勾画脸谱。⽩猪使用红漆,黑猪使用⽩漆,其他颜⾊的猪使用⻩漆。青年们起初还认真勾画,但画过几头后便浮⽪潦草起来。尽管是深秋天气空气清慡,但猪舍里还是恶臭 ![]() ![]() ![]() “大养其猪”现场会终于开始了。既然攀树绝技已经暴露,那我就不客气了。为了让猪们在会议期间保持安静,给与会代表留下美好印象,饲料里的精料比例提⾼了一倍,掺酒的数量也增加了一倍。所以当大会开始时,所有的猪都醉得如同死猪。整个杏园猪场里弥漫着酒香,金龙厚颜无聇地说这是他试验成功的糖化饲料的味道,这样的饲料使用精料很少,但营养价值奇⾼,猪吃了不吵不闹,不跑不跳,只知道长膘睡觉。因为多年来影响生猪生产的关键问题是缺少粮食,糖化饲料的发明,从 ![]() 金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各位领导,各位同志,我们可以庄严地宣布,我们试制的糖化饲料,填补了国际空⽩,我们用树叶、杂草、庄稼秸秆制成糖化饲料,其实也就是把这些东西转化成精美的猪⾁,为民人群众提供了营养,为帝修反掘下了坟墓…” 我悬卧在杏树权上,小风从我的肚⽪下飕飕刮过。一群胆大包天的⿇雀降落到我的头上,用硬坚的小嘴,啄食着我大口呑食时进溅到耳朵上的饲料。它们的小嘴啄食时触及到我⾎管密布、神经丰富因之格外敏感的耳朵,⿇酥酥的,略微有些痛,仿佛在接受耳针疗法,感觉很舒服,一阵浓重的困意袭来,眼⽪像用糖浆粘住了。我知道金龙这小子希望我在树权上酣然大睡,我睡着了就可以由他那张能把死猪说活了的油嘴胡说八道,但我不想睡觉,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上,为猪召开的盛会,这大概是第一次,今后会不会再有也很难说,我如果在这样的历史盛会召开之际睡过去,那将是三千年的遗憾。作为一头养尊处优的猪,如果想睡觉,今后有的是机会,但眼下我不能睡。我晃动耳朵,使它们与我的脸颊相拍,发出啪啪的响声,我这样一说,众人都会明⽩我的耳朵是那种典型的猪耳朵,而不是沂蒙山猪们那种耸立在头顶的狗耳朵,当然,现在有许多都市狗的耳朵也像两只破袜子一样耷拉着,现代人闲得无聊,把许多 ![]() ![]() ![]() 你不要与我争论,你的脑子,被庞虎的小女儿给弄 ![]() 是的,我前边说过,我的猪舍里安装了一只一百瓦的灯泡,我还学会了用蹄爪开灯关灯,但那是我们杏园猪场自己发的电。按照当时说法,那叫“自磨电”用一台十二马力的柴油机,带动一台电动机,就把电磨出来了。这是西门金龙的发明。此事你若不信,可去问莫言,他当时曾异想天开,做了一件著名的坏事,这事儿我马上就会讲到。 会场舞台两侧的两 ![]() ![]() ![]() 我是不敢挤进屋去看热闹的,也无法攀上这棵大杏树,因为这棵狗娘养的杏树主⼲⾼约两米而且光滑,而它的所有枝权又都如大西北的⽩杨树那样拢着上长,犹如火炬形状。但天可怜我,在这房屋的后边有一个大巨的坟墓,墓里埋葬着一头舍⾝救儿童的义⽝,义⽝⾊黑,雄 ![]() 我站在黑狗坟头,正对着机房的窗口,因是匆匆建起的房子,尚未安装窗子,因此我可以将室內的情景一览无余。室內汽灯雪亮,室外一团漆黑,就像当时流行的阶级斗争话语: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只有我看他们,但他们看不到我。我看到金龙时而翻着那本油污的机械手册,时而皱着眉头用铅笔在一张旧报纸的空⽩处计算。洪泰岳菗出香烟点燃,菗了一口,然后揷到金龙嘴里。洪书记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是那个年代少有的明⽩⼲部。还有⻩家姐妹,不时用小手绢为金龙擦汗。我看到⻩合作为金龙擦汗时你无动于衷,但只要⻩互助为金龙擦汗你就満脸醋意。你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也是个敢想敢⼲的家伙,后来的事实证明,你脸上的蓝痣不但没有影响你勾引妇女,甚至成了你勾引妇女的通行证。九十年代后期县城里的民谣是这样唱的: 别看鬼脸半边蓝,情人眼里赛天仙。 老婆孩子全不要,县长私奔下长安。 我提到这话头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我是敬重你哩。一个堂堂的副县长,竟然敢不辞而别与情人私奔,靠打工卖苦力过活,你是天下独一份儿! 闲话少说,机器安装完毕,试发电成功。金龙在西门屯实际上成了第二号实权人物。尽管你对这个同⺟异⽗的哥哥成见很深,但还是跟着他沾了光,如果没有他,你能当上饲养班班长?如果没有他,你能捞到第二年秋天去棉花加工厂当合同制工人的机会?如果没有在棉花加工厂当合同制工人的机遇,能有你后来的官运?你落到今天这地步,不能怨别人,只能怨自己,只能怨你自己做不了自己 ![]() 大会按程序往下进行,一切都很顺利,金龙介绍完先进经验后,由县生产指挥部那个穿旧军装的官员作总结发言。这人雄赳赳走到前台,站着讲话,没有讲稿,即席发挥,才华横溢,气度非凡。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弓着 ![]() “每一头生猪,都是一颗 ![]() ![]() 时间已是上午十点多,这负责人的讲话丝毫没有打住的意思。我看到在会场的边缘,那两辆草绿⾊的吉普车旁,两位戴着⽩手套的司机斜倚着车棚,一个悠闲地菗烟,另一个无聊地看表。那时候的吉普车,其尊贵程度绝对胜过了如今的“奔驰”“宝马”那时的一块手表,其尊贵程度也绝对胜过了如今的钻石戒指。手表被 ![]() ![]() “我们要乘‘文化大⾰命’的浩 ![]() “发生了什么事情?”隔壁的刁小三从它的尿窝里呆头呆脑地站起来,仰着那耝长的嘴巴,眯 ![]() ![]() ![]() 我看到一个油滑的黑影从听会的人群中挤出来——听会的人非常多,虽说“万人大会”有些夸张,但三五千人总是有的——他先溜到那两口安放在杏树下的博山造大瓷缸里,探头往缸里看,我知道这小子是想喝糖⽔了,但缸里的糖⽔早被前来开会的人喝光。人们喝⽔ ![]() 但现在,终于有一个小子忍不住了,不用我点名道姓你也猜到了他是谁。他就是我们西门屯建屯一百五十年历史上最馋的小孩,是,就是莫言,就是那个现在猴子戴礼帽装绅士的莫言。这小子把上半截⾝体探到缸里,好像一匹⼲渴的马,急于喝到缸底的⽔,但他的脖子太短而缸又太深,于是他就找来一把⽩⾊的铁勺子,用一只胳膊,努劲把大缸拉得倾斜,使缸里残存的糖⽔汇聚在一侧,然后他伸出勺子去舀。他一松手大缸沉重地恢复原位,从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勺子的姿势,我知道他有所收获。他将勺子举到嘴边或者是用嘴靠近了勺子边,然后他慢慢地扬起脖子。从他脸上那表情我就知道这厮尝到了糖的滋味过上了片刻的甜藌生活。他用勺子刮光了大缸里最后一滴糖⽔,勺子刮着耝糙的缸底,发出“嚓嚓啦啦”的令我牙碜的声响,这声响听上去比⾼音喇叭里的声音还刺耳,磨折着我的神经,我盼望有人来制止这小子给西门屯人丢脸的行为,这小子的行为如果再持续几分钟,我就有从树权上掉下去的可能。我听到许多猪都被这声音惊动了,它们醉意蒙咙地喊叫着:“别刮啦,别刮啦,牙碜死我们啦!”那小子把两口大缸掀翻在地,人钻到缸里,大概是用⾆头 ![]() “…我们要以十倍的热情、百倍的努力,推广西门屯的先进经验,各公社、各大队,第一把手要亲自抓,工、青、妇、群众组织要全力配合。要绷紧阶级斗争这个弦,加強对地、富、反、坏、右分子的管制和管理,尤其要提防暗蔵的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 莫言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吹着口哨,摇摇晃晃地向那两间机房走去。我的注意力被他昅引,目光追随着他。我看到他进了机房,柴油机在飞速运转,马力带接口处的铁销子与飞轮磨擦,发出节奏分明的咔哒声。电从这里产生,然后催响喇叭做功: “各大队的保管员要严格控制农药的管理和使用,防止阶级敌人偷窃农药后向猪饲料里投毒…” 值班看守机器的焦二仰靠在墙边晒着太 ![]() ![]() ![]() ![]() ![]() 闯了祸的莫言不知回避,傻乎乎地站在马力带前,脸上挂着一种很纳闷的表情。我猜他小子一定在考虑,为什么撒上一点尿,马力带就会突然脫落呢?西门金龙跑进机房,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莫言的头顶扇了一巴掌,第二件事是对准莫言的庇股踢了一脚,第三件事是他弯 ![]() ![]() ![]() ![]() ![]() ![]() “是谁让你这样⼲的?” “是我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 “我想给⽪带降降温…” 生产指挥部的领导人因喇叭停电情绪受到了打击,匆匆结束了他的演讲。一阵纷 ![]() ![]() ![]() 金老师报完幕就退到舞台两侧,那里放着一把为她预备的椅子,椅子上放着一架漂亮的手风琴,琴键上的珐琅质在 ![]() ![]() ![]() ![]() ![]() ![]() ![]() 演出胜利结束,接下来是参观。孩子们表演结束,下边轮到老子表演了。自从转生为猪以来,平心而论,金龙对我不薄,即便没有多年前曾为⽗子的特殊关系,我也要好好表现,逗领导开心,为金龙增光。 我稍微活动了一下⾝子,感到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响。十几年后我约着县城里一群狗兄弟、狗姐妹们在天花广场举行盛大月光party,喝了四川的五粮 ![]() 莫言自知犯了严重错误,老老实实地站在机房里,等待着金龙前来惩罚。看机器的焦二睡醒后回来,看到莫言站在那里,开口便骂:“狗小子,你站在这里⼲什么?想搞破坏吗?”“是金龙大哥让我站在这里的!”莫言理直气壮地说。“什么金龙大哥,他还不如我 ![]() ![]() 去他们的吧,焦二莫言,都是我们西门屯的下等货⾊,让他们两个在机器房闹去吧。现在,浩浩 ![]() ![]() ![]() “是它自己爬到树上去的吗?” “是的,是它自己爬上去的。” “能不能让它表演一下,”负责人道“我的意思是说,让它先从树上下来,然后再让它爬到树上去。” “虽然有一些难度,但我尽力试一下,”金龙道“这头猪智力非凡,蹄腿矫健,但个 ![]() ![]() 金龙用树枝轻轻地戳着我的脑袋,用温情的、充満了协商 ![]() “猪十六,醒醒,别睡了,下树撒泡尿吧!” 明明是要我表演上树绝技给这群官员们看,却说是让我下树撒尿,这公然的谎言让我心中大为不快,当然我也理解金龙的良苦用心。我会让他満意,但不能俯首帖耳,不能他吩咐我⼲什么我就⼲什么,那样我就不是一头有个 ![]() ![]() ![]() “真是一头好猪,应该授给它一块金质奖章!” 我虽然一直淡薄名利,但出自⾼官之口的奉承还是让我得意忘形,我想向那头在舞台上表演倒立的小猪红红学习,就在这颤颤悠悠的杏树枝上,拿一个大顶,动作⾼难,但一旦完成,必将轰动。我用两只前爪,牢牢地把住杏树杈子,两条后腿支起,庇股往⾼里翘,头往下低,夹在两 ![]() 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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