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女侠 第四回骏马嘶风少年显身手高人送帖庄主荐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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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渡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散花女侠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061 时间:2016/10/5 字数:188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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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拂晓,樊英已匹马单刀,飞驰在京郊驿道之上。于谦的首级已被人盗去,他遂听从店小二之劝,立刻离开京北,准备到太湖去找张丹枫。 他的坐骑是千中选一的⻩膘骏马,脚程甚快,中午时分,已走了一百多里,过了南苑了。通往京城的大道,往来客商,多如过江之鲫,有一个单⾝客商,骑着一匹青鬃五花马,马鞍上挂有两个不大不小的⽪箱,想是随⾝携带的贵重货物,樊英初时毫不在意,⻩昏时候,到了小镇琉璃河,估计离开京北已有二百五十多里,樊英策马⼊镇,拟觅客店投宿,无意间回头一望,只见那个单⾝客商,远远跟在后面,樊英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客商的马看来并非神骏,也居然有此脚力,樊英进⼊客店之时,暗自留心,知见那客商投别的客店,樊英这才舒了口气,暗笑自己多疑。 樊英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心想这客商虽然没有什么异迹,但还是谨慎一些,避他为妙。于是在晚上略略养神,再敷了一次伤,樊英正当壮年,⾝子骨好,所受的伤只是⽪⾁之伤,并无大碍,只是脚上挨的那刀,还未痊愈,跳跃之时,有点不便,但一路乘马,也没觉着什么。樊英枕刀养神,未 ![]() ![]() ![]() ![]() 樊英走出小镇,回头一望,只见残月残星之下,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儿也没离巢,樊英微微一笑,催马急走,到了中午时分,离开琉璃河最少亦有一百五十里,无意间回头一看,忽见那客商又跟在后面,樊英吃了一惊,心道:这厮的马怎么如此快捷?难道他是有意跟踪我的不成?那客商国字脸,戴一顶⽪帽,披一件斗篷,脸上发着油光,看他的神气,看他的骑马姿势,完全像一个普通的商人。樊英捉摸不定,猜不透他是有意跟踪,还是因为他的马特别快,而又恰巧同路? 樊英看看那客商一眼,立刻挥动⽪鞭,把那匹⻩膘马打得狂嘶疾走,踹的是四蹄奔云,沙凤飞起,那客商仍是安闲地骑在马背,手不扬鞭,看样子又不似有意跟踪,片刻之后,樊英已把那客商远远地甩在后面。 樊英舒了口气,他为人谨慎,故意撇开大路,专拣小路来走,傍晚时分到了保走东边百余里的⽩沟,这是比琉璃河更小的小镇,镇上只有一间像样的客店,樊英投宿之。 吃过晚扳,天⾊已黑,心中暗道:这客商总不会到这个小地方了。哪知念头才动,门外一声马嘶,那客商已在客店门前下马。 樊英大吃一惊,这一下再无疑问:这客商定然是追踪自己的了。樊英趁他还没有走进店门,慌忙悄梢地溜进房內,只听得那客商在外面吩咐要酒要⾁,打⽔洗脸,和普通投宿人完全一样,也不知他瞧见了没有。 这客商吃饭之后,自去歇息,正在樊英斜对面的房子,樊英惴惴不安,抚刀假寐,守到半夜,却无一点声息。樊英想道:“若然他是恶意,跟了两⽇,应该早就动手,过了三更,外面仍是静悄悄的,只隐隐听到邻房的打鼾声音。樊英忽然內急起来,难以忍受,只好提起宝刀,出去解手。厕所在外面的院子斜角,樊英解了一半,从虚掩的门 ![]() 樊英低声喝道:“是哪位好朋友,请出来相会。”双指一弹,打出一颗石子,那黑影已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再不出来,全不理会他这一套招呼。樊英狐疑不定,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屋內剔亮油灯,只见屋內并无异状,樊英再仔细一看,猛地一惊,他放在桌上的包裹本是放在正中的,现在已略略移向左边,包裹上的结,是他特别结成做了记号的,如今那结的形式亦已改了。樊英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他房中各物,都放在一定的位置,有些并作了记号,一见变动,便知有故,敢情那人竟然就在这片刻之间,搜了他的行李。樊英打开包裹一看,包裹中只有几件⾐物,现在依然是按着原来的样式叠放,想见搜他行李的人也是极为细心,这人如此从容不迫,既搜他的行李,又去窥伺他的行踪,显见是个难以对付的劲敌。 樊英想了一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在房中放了一锭银子,作为客店的房饭钱,悄悄走出门外,跨上坐骑,连夜飞奔。 夜间小路难辨,幸喜樊英的坐骑是一匹好马,窜⾼纵低,并没有将樊英掼下来。跑了半个时辰,前面一片空林,遮着去路,樊英跳下马背,索 ![]() ![]() ![]() 那人“嘿嘿”⼲笑,左手一晃,将手中的火折烧燃,突然向脚边的茅草一掷,登时烧了起来,左右扫了一眼,这才说道:“各走各路,客官何故相疑?”樊英见他出手,分明是顾忌自己林中另有理伏,所以点燃茅草,以避暗算,这一手若非江湖上的大行家,急促之间,实是难以想到。樊英哈哈一笑,横刀护 ![]() ![]() 樊英怔了一怔,喝道:“你端的是什么人?”那客商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也端的是什么人?”樊英道:“我不是对你明说了吗?”那人道:“你犯的是什么罪?”樊英道:“我是夜闯天牢,图劫于谦的人!”那人道:“于谦的人头谁偷去了?”樊英道:“好,我已说得清清楚楚,你是何人?”那人道:“我是暗中保护你的人,咱们都是一条路上的朋友,我也想见那位偷头的义士,若承你瞧得起朋友的话,就烦你引见如何?” 樊英眼珠一转,狐疑不定,心中想道:“看来他不像是追捕我的,但怎么认定我是要去见那偷头的义士?”那人道:“怎么,你还是疑心么?你试想我若是公差,何以跟了你两⽇两夜,还不下手?”樊英不声不响,突然走近那客商的坐骑,那匹马正在吃草,见生人走近,蓦然一声长嘶,樊英道:“尊驾这匹坐骑,相貌不扬,确是神骏之极!”伸手一拉,那人喝道:“你⼲什么?”那匹马见樊英来拉,长嘶人立,举蹄便踢,樊英伏⾝一托马蹄,只见马蹄铁上烙着“大內御马”四字,樊英伏⾝一滚,在间不容发之间,在马蹄之下逃开,哈哈大笑道:“如今我认得尊驾了!” 原来樊英机警异常,见这匹马似素经训练,起了疑心,他知道御马⾝上必有记号,这一试果然试了出来,这一下立刻真相大⽩,原来这人竟是大內⾼手,暗中追踪,所以不早动手的原因,乃是他认为偷头之人,必是樊英一 ![]() 果然那人一点也不惊慌,被樊英识破行蔵,反而哈哈笑道:“尊驾好眼力,凭这一点,我就值得与你 ![]() ![]() 樊英吃了一惊,当时天下几位著名的剑客,南有张丹枫,北有乌蒙夫,西有 ![]() ![]() ![]() ![]() 樊英昅了一口气,镇摄心神,道:“好,我领你去!”迈前一步,手腕一翻,蓦地一刀劈下,这一刀出其不意,来得迅捷无比,只听得 ![]() ![]() ![]() ![]() ![]() ![]() 樊英的伯⽗,当年与张丹枫齐名,号称“京师三大⾼手”家传武艺,亦是极为了得, ![]() ![]() ![]() ![]() 原来樊英自知不敌,那一刀一脚,看似反攻,实是走势, ![]() ![]() ![]() ![]() ![]() ![]() ![]() ![]() ![]() ![]() 樊英绕树疾走, ![]() ![]() ![]() ![]() ![]() 樊英大叫一声,猛然扑出,反手一磕,又将两颗铁莲子打飞,这时已走到密林深处,火光在远,甚为微弱,林中荆棘甚多,樊英斜⾝一扑,竞冲⼊一堆荆棘⾰莽之中,择动宝刀四处 ![]() ![]() ![]() ![]() ![]() 越追越近,忽又听得马声嘶鸣,看似甚远,转瞬便近,那片林子不过三望多长,樊英一鼓作气,冲出林外, ![]() 林中火光熊熊,林外夜空,浮云已散,露出一轮明月,看得清清楚楚, ![]() ![]() 但见一团⽩影,疾飞而来,马嘶声嘎然而止,一匹⽩马已到了眼前,马背上跳下一个⽩⾐少年,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躯细小,清秀非常,乍眼一看,还像个刚出书房的小学生,这⽩⾐少年看了一眼,道:“原来竟是 ![]() ![]() ![]() ![]() ![]() ![]() ![]() ![]() ![]() 樊英在地下自行 ![]() ![]() ![]() ![]() ![]() ![]() ![]() ⽩⾐少年嗖地拔出一把短剑,喝道:“你怎么还不进招?”宝剑出鞘,寒光耀目, ![]() ![]() ![]() ![]() ![]() ![]() ![]() ![]() ![]() ![]() ![]() ![]() ![]() ![]() ![]() ![]()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樊英以为两人分开之后,必当重整旗鼓,再行相斗。哪知 ![]() ![]() ![]() ![]() 樊英还未来得及跳起,但听得 ![]() ![]() ![]() ![]() 但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只听得“当”的一声,两人⾝形倏地分开,原来 ![]() ![]() ![]() 这一回两剑相 ![]() ![]() ![]() ![]() ⽩⾐少年额上沁出汗珠, ![]() ![]() ![]() ![]() ![]() ![]() ![]() ![]() ![]() ![]() ![]() 樊英看得心惊目眩,这两人各以上乘剑法相扑,稍一不慎,便有 ![]() ![]() ![]() ![]() 樊英脚上受伤,纵跃不灵,横刀磕飞了奔向上盘的几颗铁莲子,胚骨却又中了两颗,关节一⿇,又摔到地上,忽听得那少年笑道:“来得好!”樊英一个“鲤鱼打 ![]() ![]() 樊英大喜叫道:“好啊!”只见 ![]() ![]() 只听得“嗤嗤”两声, ![]() ![]() ⽩⾐少年吃了一惊,他那一手十二朵金花被 ![]() ![]() 樊英见势危险,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挥刀又上,⽩⾐少年忽地一声长啸,那⽩⾐少年从林中奔出,快如闪电。樊英还未冲到此人的跟前,那⽩⾐少年突然虚晃一剑,⾝形飞起,一把抓着樊英的⾐领,恰好落到⽩马背上,⽩马一声长嘶,四蹄疾跑。 ![]() ![]() ![]() ![]() 再说樊英被掷于马背,那匹马长嘶疾跑,看如腾云驾雾,樊英暗暗心惊,觉着那少年就在⾝后,樊英便想回头致谢,心中说道:“多谢尊驾相救,敢问尊姓大名。”那匹马突起跳过一道山涧,樊英左⾜受伤,挟它不稳,险些给马抛了起来,急忙用力挟住,不敢回头,只听得那少年冷冷说道:“不要说话,小心骑马。”叱咤一声,向空中挥了一鞭,那匹马越发跑得快了。 但见晓⾊云开,朝 ![]() ![]() ![]() ![]() 樊英亦是惊疑不定,只听得那少年道:“你这宝刀从何处得来?”樊英道:“这是张风府的宝刀。”少年道:“张风府为何将他的宝刀给你?”樊英道:“恩人容禀…”将张风府那晚壮烈之死,简单说了,说着,说着,流下泪来。道:“只恨我樊英无能,眼看张伯伯归天;到了京城又眼见于阁老成仁,连他的六 ![]() 那少年拔刀鞘向空中虚劈两刀,忽地仰天狂笑,道:“好,张凤府也算死得其时,不负,不负于阁老对他一番赏识。”这笑声苍凉之极,樊英噤不住心头一震,眼泪却自然止了。细想那少年话语,似乎和于谦、张凤府都有极深的渊源。 但见那少年将刀揷回鞘中,却悬挂在自己的 ![]() 樊英说道:“这宝刀我是要送给张大侠张丹枫的!”张丹枫的名头当时最响,天下习武之人,无不知道,若是别人听了,就算是有名望的,也恐怕要必恭必敬,将宝刀奉送过来。那少年眼眉一扬,却仍是淡淡说道:“送给张大侠做什么?”樊英道:“还有中毒⾎⾐,张风府和张丹枫乃是至 ![]() ![]() 樊英惊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我的恩人,但要这宝刀⾎⾐却是万万不能!”那⽩⾐少年将⾎⾐折好,放⼊怀中,道:“张丹枫不见外人,这⾎⾐宝刀,我与你 ![]() ![]() ⽩⾐少年却不答这话。反问道:“凭这一手,你总信得过了吧?这宝刀⾎⾐我代你送去,你不必多跑一趟了。”樊英道:“这,这——”⽩⾐少年道:“这什么?”樊英道:“我要将这⾎⾐宝刀为凭,请张大侠代我索回官银。”⽩⾐少年眉头一皱,道:“什么官银?”樊英只好耐心将官银被蒙面大盗所劫之事和盘托出,⽩⾐少年道:“山东道上,居然有如此这般的蒙面大盗么?”樊英道:“这蒙面大盗也就是那晚偷走于大人头颅的人,我瞧不出他的路数,此事非请张大侠来办。” 此言一出,⽩⾐少年面⾊突变,跳起来道:“偷走头颅的人就是他,好,此事也在我的⾝上。你和我去找他。上马!”樊英一阵迟疑,已被他推到马背上,中午时分,到了一个小镇,那少年道:“此地已是山东境內。到蒙古用不了三天,我给你买一匹马。”樊英正想说话,那少年嘱他在客店等候,旋风般跑出门去。待樊英吃过了饭,少年已另乘了一匹马回来。 看那匹马蹄斑⽩,⽑⾊光泽,虽然远不及少年那匹⽩马,也不及 ![]() 这少年与樊英同行数⽇,任樊英如何转弯抹角地试探,总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姓名来历。樊英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 ![]() 第三⽇到了蒙 ![]() ![]() ![]() 这一⽇的查探,自然又是落空。第五⽇一早,少年忽道:“此地在泰山之南,据我看来,那蒙面大盗的巢⽳,多半在泰山之上。”樊英道:“泰山矗立中州,附近都是平原,山虽⾼却无险可守,历来大盗,极少在此安营立寨的,你若要到泰山去看名胜风景,那多的是,若要去找盗踪,那恐怕又是落空。”少年不听,樊英又只好依他。心中暗笑,这少年武功虽⾼,却是一点不懂江湖事体。 泰山号称五岳之一,孔子并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言,其实比起国中的各大名山,泰山却并不算⾼,只因山东地势平坦,有这么一座大山,便显得特别雄伟罢了。但正因其如此,泰山上的寺观建筑便比别的名山多,风景名胜也屡经人修缮,每年游人甚多,(若像天山喜马拉雅山等之⾼出云霄,那就不可能有游客了。)泰山脚下,也开有客店,接待登山游客,少年与樊英投宿,要了两间房,店小二便过来兜揽生意。 少年一开口便问道:“泰山上可平静么?”店小二怔了一怔,答道:“怎么不平静,若不平静,我们还能在此地开店么?两位是不是要上山游玩。我们这里有人可以陪你们去玩,只要五钱银子,省得你跑冤枉路。嗯,泰山上可看的地方可真多呢,有人带去,担保你不会漏了一处。”樊英点了点头,向少年微微一笑,少年不解他是暗含讥笑,也点头说道:“好极,好极!” 当时初舂,泰山上杂花盛开,浓香満⾕,山景果然秀丽,两人跟着向导,上“岱宗坳”上中天门,那向导不住地指点名胜古迹,滔滔不绝地解释:这是八仙桥,这是王⺟地,那是“孔子登临处”那是⽔帘洞,那是歇马岩,那是元宝峰,少年与樊英无心观赏,不住地催那向导快走。 过中天门,看了“五大夫松”据说那是秦始皇登山封禅,曾在树下避 ![]() ![]() ![]() 少年回来把樊英拉后两步,悄悄问道:“你看那两人是什么路道?”樊英笑道:“依你看来,人人都与那蒙面大盗有关了。你刚才又是去留字骂人是鼠偷,不敢露头是不是?”少年笑了一笑,意似默认,道:“人不可貌相。那 ![]() ![]() 过了南天门,上天柱峰,那便是泰山最⾼处的⽟皇顶了,山顶有个⽟皇观,门面相当整齐,游人多到这里借宿。这时已近⻩昏,樊英和⽩⾐少年也借宿观中,樊英睹暗留心。却不见那一⼲人。 第二⽇一早起来,依⽩⾐少年之意,便要回去。向导言道,凡有登泰山之人,未有不看⽇出的,樊英也道,既然来到,那也不迟在这一些时候,少年想了一想,也答应了。 在泰山绝顶看⽇出,果然别有佳趣,东方刚现鱼肚⽩,云层下面便抹上一层淡红的朝霞,远眺东海,一条条⽩⾊的⽔纹,像微风中飘动的彩带,突然一轮红⽇,似忽地从大海中跳出来,片刻之间, ![]() ![]() 到红⽇升起,⽩⾐少年已是意兴阑珊,匆匆吃过早点,便即下山,回到了客店,恰是⻩昏时分,店小二出来 ![]() ⽩⾐少年回到房中,便骂那“不敢露面”的蒙面大盗,樊英走过来道:“老弟,你武功是⾼明极了,但在江湖之上,似乎不多行走吧?常言道得好:须防隔墙有耳,…”话不说完,⽩⾐少年便抢⽩他道:“哼,我若怕他,也就不来寻找他了,那号称大盗的鼠窃狗偷之辈,我巴不得他听到我骂他的说话。”越说越大声,樊英只好苦笑。忽听得外面也有吵闹之声,樊英道:“咦,怎么有这样凶的客人,咱们出去瞧礁。”他是想藉此机会,转移那⽩⾐少年的注意,叫他不要胡骂。 外面来的三个客人,竟然是一个道士和两个乞丐,敢情是店家不让他们投宿,只听得那道士骂道:“开馆子的不怕肚子大,开客店的不怕肮脏客,你是看⾐裳不看人的吗?为何不让我们投宿?”店小二道:“道爷,你要住房尽管吩咐,这两位花子爷,咱们的店规是不收留的。”那道士骂道:“胡说,天下哪有这样的店规?”那两个叫化子忽然笑嘻嘻地道:“道长,俗话说狗眼看人低,果然说得不错。”忽地面⾊一变,道:“你家花子爷不爱穿凌罗绸缎,你管得着么?”“啪”地将一锭大银掷了出来,道:“花子爷的银子也是⽩花花的,并不比大爷们的银子缺了成⾊,你瞧清楚去!” 普天下的客店,虽然没有订明要何等样的客人才肯招收,但不 ![]() ![]() ⽩⾐少年看得甚是好笑,和樊英回到房子,击桌说道:“那两个乞丐倒是妙人,骂得痛快。”樊英迢:“这一⼲人若非侠客就走是強盗,咱们不要在背后议论他们。”⽩⾐少年道:“什么?你说他们是蒙面大盗的一伙吗?”樊英道:“这也未可料。”少年道:“好,那么我就要骂他们了。”樊英忙道:“天下异人甚多,也未必就是那蒙面大盗的 ![]() 第二⽇一早起来,店小二进来结帐,⽩⾐少年正待问他,那两个叫化子如何?樊英这时早已拾好行囊,过到少年房间等候他一同起程,那店小二却忽地捧出一个大红拜盒,说道:“今儿一早,有人将这个拜盒送来,叫我转呈两位大爷,说是要请你们两位赏光。”樊英道:“什么人送来的?”店小二道:“他们说是武家庄的庄丁。”樊英“哦”了一声,却不打开拜盒,先把店钱结了,店小二道:“多谢,多谢,一路顺风,还有什么要小的做么?”樊英挥手道:“不用了。”店小二正要退出,⽩⾐少年急忙问道:“那两个叫化子还在店中吗?”店小二道:“这两位花子爷一早就走了。呀,我可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阔气的客人!十两银子,不要找赎,全赏给我们了。”言下之意,实是想向二人多讨赏银,⽩⾐少年却听不出来,笑道:“那你们受他一顿骂,也还值得。”店小二尴尬苦笑,一双眼睛却尽望着⽩⾐少年,不肯退出,少年道:“咦,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店小二道:“待候你大爷。”少年正想说道:“不是早说过没事了吗?谁要你侍候。”却见樊英摸了一锭银子出来,道:“这赏给你,不必侍候啦!” 店小二退出之后,⽩⾐少年笑道:“樊大哥,你要和化子比阔气吗?”樊英道:“咱们寻访那蒙面大盗以来,这两⽇才碰到一些异人异事,我瞧是有点眉目了。”不答少年适才那话,却捧着拜盒瞧来瞧去,⽩⾐少年嚷道:“你怎么还不打开?” 樊英关上房门,将拜盒放在桌上,拉⽩⾐少年退到屋角,摸出一把匕首,少年道:“樊大哥,你这是⼲么?”樊英手心一旋,那把匕首打了一个弧形,斜飞出去,轰然声响,将那拜盒划开,盒盖跌在一旁,⽩⾐少年莫名其妙,心道:“开这拜盒,何用费如许力气?”只见樊英走去,将盒中拜帖拿起,笑道:“这是真的了。” ⽩⾐少年道:“什么真的假的?谁的帖子?”樊英道:“这是小金龙武振东的帖子,我与他不过泛泛之 ![]() 樊英道:“但仍有一事可疑。”⽩⾐少年道:“何事可疑?”樊英道:“武家庄离此一百八十里,他的帖子约我们今⽇到他家赴邀,他怎知道我们有两匹好马?老弟,你的马⽇行千里不⾜为奇,但通常的马,走一百八十里,可得两头见黑。”少年笑道:“既然是这帖子不是假的,小金龙武振东难道还会无缘无故地设下陷阱,摆布我们吗?我说,细心固好,亦不必无谓猜疑,咱们马上赶路。” ⽩⾐少年给樊英买的那匹马虽然算不得是宝马,但亦甚为健骏,不必樊英怎么鞭策,就放蹄疾跑,一刻不停,清晨动⾝,⽇头未落,便赶到了武家庄,樊英在离庄三里之地,即便下马,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表示恭敬之意,⽩⾐少年亦依着做了。但见路上有诸⾊人等,都牵着马走向武家,樊英心中暗自诧异,看这情形,莫非是武家庄大摆筵席,广宴宾客,一抬头,忽见前⽇在泰山之上所碰到的那个商人模样的人和那个“元任兄”以及昨晚在客店闹事的那个道士以及那两个乞丐都在其內。⽩⾐少年不由“咦”了一声,樊英急忙悄悄说道:“不可大惊小怪。”⽩⾐少年横他一眼,意思是说:这个我还不懂?那一于人却并不回头,好像并不知道他们来了似的,走进庄內。 樊英与⽩⾐少年进⼊庄內,自有管事的招待,将他们带到一个花园之內; 花园甚大,摆了数十席酒,还是绰有余裕,中间还有个练武场,两旁犹有兵器架子,场上摆有石担石锁之类。那管事的将两人安置在东厢的一个房內,同席的人都不相识,但听得他们嘟嘟喳喳地谈论,互相探问小金龙武振东为何在今⽇大宴宾客? 他们坐的这席离开主席甚远,看来不过是将他们当作宾客,随便安署,坐不多久,筵席便开,只见一个年约六旬,长着三缎长须,壮老绅士的一个老老,站起来道:“承蒙各位赏给老朽薄面,这次发出的英雄帖,除了元涵长老有事,柳定庵师⽗因病,寒江道长在湖南还未及赴回之外,其余的全部来了。今⽇算得是咱们北五省英雄的大集会了。承各位赏面,请先尽三杯。”樊英吃了一惊:撤英雄帖这是非同小可之事,想这武振东早已养老纳福,难道他还有什么图谋? 酒过三巡,武振东朗声说道:“在座的都是好朋友,我武某人少年之时,也曾做过没本钱的生意,不必忌讳。近来听说各寨之主,多有纷争,这很不好。依我之意,蛇无头而不行,因此请各位英雄到此,共推一位‘大龙头’,咱们都听他的号令,一来是从此可避免纷争,二来不怕官军各个击破,三来是当今之势,瓦刺外扰又未除,尚为隐患,东南倭寇又起,而东北的女真族亦蠢蠢 ![]() ![]() ![]() 当下有人说道:“这大龙头自然是武老庄主当仁不让了。”武振东拈须笑道:“老朽二十年前已闭门封刀,哪还有雄心壮志。老朽心目中倒有一人,⾜以胜任,毕老弟,请出来与各路英雄相见。”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各路英雄不约而同地都踞起脚来,伸长颈子,要看这位绿林中的老英雄,小金龙武振东保举的是何等样人物。但见在武振东⾝边,一个⾝材魁伟的汉子,应声而起,浓眉大眼,短鬓如朝,年纪似乎还未到三十岁,双眼闪闪有光。在场之人,过半数都怔了一怔,此人是谁?怎么从未听过?樊英却是吃惊不小,看这人的⾝材神态,不是那蒙面大盗还是谁人? 只听得武振东说道:“毕老弟虽然在绿林道上不到两年,但已声名大震,⼲下许多惊天动地之事。他曾 ![]() ![]() 武振东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更是惊天动地,于谦精忠为国,惨遭杀戮,天下义士,无不气愤。我们的毕老弟为此大闹京师,连斩大內卫土七名,将于谦的六 ![]() 只听得武振东又道:“这位毕老弟虽然在绿林未久,但却也不是没有来历之人,他的⽗亲,想在场之人谁都听过。”众人纷纷叫道:“谁?”“谁?”武振东大声说道:“他的⽗亲就是三十年前已经名驰江湖的震三界毕道凡!而今他继承了他的⽗亲是西北丐帮的少帮主,又是雁门关外金刀少寨主周山民的义弟,他的名字,叫做毕擎天!”听到此处,只见⽩⾐少年眼睛闪了两闪,面有异⾊。正是: 数度相逢未识荆,而今乍听暗心惊。 ![]() ⻩金书屋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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